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宣召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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宣召

三公子回府的消息傳來,葉琦銘幾乎是立刻趕至葉瑾舒院中,與她前後腳進屋。

命心腹在外把守,他上上下下查看過葉瑾舒,確信她無事,方長長松了口氣。

“為何一夜未歸?齊帝如何為難你了?可有識破你的身份?”

一連串的發問,葉瑾舒感到無奈:“二哥,能坐下再說麽?”

“好好好。”

葉琦銘拉著她坐下,卻察覺出妹妹的聲音不大對勁。

“許是昨日在宮中睡著不習慣,著涼了。”葉瑾舒搪塞道。

“為何會留宿宮中?”

餘光撇見檀佳已收好東西回來,葉瑾舒的話半真半假:“昨日入宮,齊帝將我扔在禦書房廂房中晾了半日。等到他召見我時,天已黑了。侍從說陛下忙於朝政,忘了時辰。”

不消多解釋,葉琦銘也明白皇帝是故意為之,要給瑜安一個下馬威。

“我恭恭敬敬向齊帝請罪,他挑不出錯處,也未耿耿於懷過去之事。只不過宮門已經下鑰,出宮不便,就在宮中臨時歇了一晚。”

葉瑾舒說得輕松,葉琦銘心知肚明,妹妹何等自傲,若是她一人,勢必不會對齊帝如此服軟稱臣。

她能忍下這一切,全是為了保全他和父兄。

他心疼她,安慰時只覺蒼白無力。

說到底都是他無用,在北齊護不住妹妹,要她受如此折辱。

“二哥,我沒事的。”

葉瑾舒反倒能寬慰他幾句:“這一關早晚要過x,早早拜見也好。以後我謹慎些,避開齊帝便是。”

話雖如此,葉瑾舒心裏明白,只怕蕭詢不會輕易放過她。

皇權之下,如今的她對上蕭詢,沒有半分勝算。

就如今日,若非蕭詢願意施恩,她根本踏不出宮門。

寬了葉琦銘的心,葉瑾舒道:“二哥,我有些累了,想睡會兒。”

與帝王周全自是費神,葉琦銘點頭道:“好,午膳可用過了?”

他讓廚房一直備著吃食,見葉瑾舒稱是,便不再久留。

其實何止是葉瑾舒疲倦,自妹妹入宮未歸後,他亦是一夜未睡。

送走兄長,葉瑾舒喚來檀佳:“幫我備水沐浴罷。”

她寬下外袍,這身衣衫是回府前在街邊的成衣鋪子中臨時添置的,好在二哥沒有留心到此處。

泡在熱水中,洗去身上痕跡。唯一值得慶幸的是,她的月事才過不久,宮中也賜了湯藥,不用擔心會節外生枝。

“主子,包袱裏的衣物首飾要作何處置?”檀佳來請示,首飾華貴自不必說,她懂些針線功夫,那件石榴紅的簇新衣裙,從衣料質地到刺繡皆是一等一的,只比主子的身量稍微寬大些。

葉瑾舒揉了揉眉心,這套衣裙出自宮廷,是以她沒有貿然丟在外間,只能包起來帶回。

檀佳心細,她大概已有所懷疑,只是體貼地沒有問起。

葉瑾舒眼下不想再多提此事:“壓箱底便是,莫讓旁人知曉。”

她無需解釋,檀佳從命:“是,主子。”

沐浴完,葉瑾舒一覺昏昏沈沈睡到了月上柳梢。

昨日被蕭詢折騰半宿,本就睡得不安穩,今日還要分出精力陪他下棋,實在是讓她疲於應付。

屋中昏暗,檀佳點了燭火:“主子醒了。”

葉瑾舒披衣起身,晚膳時辰應該已過,現下倒覺得有些餓。

“主子,二公子在前廳等著您用晚膳。”

“好。”她答應一聲,換了從徐州帶來的舊衣衫。

晚間的飯菜稱得上可口,瞧葉瑾舒多吃了半碗飯,葉琦銘不無得意:“這些辣子是我從集市裏搜羅回來的,總算能做出些家鄉味道。”

瑜安的口味檀佳已仔細同廚房交代過,不會犯了她的忌諱。

用茶漱過口,仆從收拾了桌子,葉琦銘道:“明日準備做些什麽?”

他們過去在徐州城中忙於戰備,還要時不時應對朝廷欽使的刁難。戰事吃緊時,曾經兩天兩夜未合過眼。

現在倒好,驟然清閑下來,反而不習慣。

“過幾日朝廷應該會給我們賜些虛職。”葉瑾舒猜測,“走一步看一步罷。”

此話說向葉琦銘,亦是在說給自己聽。

白日裏睡過,回到自己屋中,葉瑾舒依舊覺得乏累,熄了燭火早早睡下。

魏寧侯府中不知有多少各方眼線,只有在臥房之中,有心腹相守,才能得些許安寧。

……

翌日晨起無事,葉瑾舒翻開了兄長新贈予她的《六略兵法》。

手中幾卷她已通讀過數遍,一直以未能讀完全本深感遺憾。

“……勝兵先勝而後求戰,謀定而後動……備而後攻,勿使有變……”

泛黃的書頁被小心翼翼翻過,葉瑾舒一壁讀,一壁抄寫,時不時在自己的簿中批註幾句。

秋風瑟瑟,書案後的人幾乎都忘了時辰。

兵法字字精妙,葉瑾舒嘆服。

叩門聲響起,葉琦銘倚在門上,提醒著葉瑾舒:“該用午膳了,以後有的是時間看。”

他可沒指望受到北齊重用,日後必定是賦閑的命。

“好。”葉瑾舒夾好書簽,悉心收起。

一連兩日,葉瑾舒都關在房中研讀新得的兵法。

《六略兵法》傳世不多,她手中尚缺三卷。

兄長為她尋回的幾卷並非連冊,因而第三日午後,葉琦銘見她帶了平淮出門,還頗為納罕。

“我去舊書鋪轉轉,興許能找到些寶貝。”

葉琦銘也不願她整日悶在屋中,出去散散心甚好。

雖說知道妹妹手頭銀錢寬裕得很,但葉琦銘還是劃了一筆銀子出來給她。

魏寧侯府的賬目葉琦銘沒有假手於人,親自和徐叔在管。

這倒提醒了葉瑾舒,他們從葉府中帶來些家私,再加上北齊朝廷的賞賜,雖則豐厚,但畢竟不能坐吃山空。還是要想些開源的法子才行。

“等我回來再商議罷。”說到此處,葉瑾舒心下一動,回房中不知取了什麽物件,自後門出府。

街上的幾間舊書鋪子平淮按吩咐事先打聽過,拿著條目想為葉瑾舒指路。

“先不急,你可見過當鋪?”

“有的。”平淮指了方向。

於是宣平街上最大的永寶當鋪中,掌櫃迎來了一單大生意。

起初被夥計請出來時,他還有幾分不耐。待見到絲綢中包著的幾枚珠花時,眼登時直了。

他客客氣氣請了葉瑾舒進雅間,吩咐人看茶。

葉瑾舒喝茶的當口,掌櫃戴上手衣,仔仔細細對光一一察看過。

平淮眼一眨不眨盯著,防備掌櫃使壞。

掌櫃動作留心,不說這金子成色和鑲嵌的寶石,單說這手工就耗費不菲,說不準還是宮廷王府中流出來的寶貝。

掌櫃未起疑,近幾十年朝廷變天得快,多少王爺勳貴一朝成了階下囚,抄家時那珍寶是整箱整箱擡出,流落到民間的也不少。他見得多了,這等寶貝可遇不可求。

心底已然讚不絕口,掌櫃接著打量眼前的客人。觀這位公子周身氣度不凡,旁邊還跟著個不好惹的護衛。

葉瑾舒有分寸,她從宮中戴出來的首飾,挑來典當的都是小件,再三確信無宮廷印記。

心中打過算盤,顧念著客人身邊冷臉的護衛,掌櫃面上不動聲色,說了個尚可的數。

價錢比葉瑾舒預想得漂亮許多,只是掌櫃既然立刻願意出這筆現銀,當然還能往上加一加。

自家公子說價,平淮幫不上什麽,直直聽著。

掌櫃擦了擦額上汗,夥計則給葉瑾舒添茶,一臉嘆服。

難纏的客人他見得多了,還沒見過這般厲害的。眼前的公子年歲也不大,氣定神閑,竟能將大掌櫃逼得一讓再讓。

最後掌櫃收了東西,價格比他最先的數目高出了四成。

不過他也不會白白吃虧,有言在先,若葉瑾舒要贖回,須得付下三倍銀子。

葉瑾舒自然答應,平淮接過銀錢,銀貨兩訖。

陪著笑送走了人,掌櫃親自將飾物收入庫房之中。

方才那位公子擺明了不會再要這些寶貝。

畢竟好東西不愁售,他只消在自己的珠寶鋪子好生放上一段日子,待價而沽,總歸能有筆不錯的盈餘。

平白得了三百兩銀票,葉瑾舒神清氣爽。只可惜那支金鳳步搖還有其他幾枚簪子不便脫手,如若不然,進項遠不止此。

錢袋子鼓了,無需動用兄長給她的銀錢。

葉瑾舒將幾家書鋪一路轉過去,雖未尋到心心念念的《六略兵法》,也還淘換到不少喜歡的舊書。

兵法孤本本就難遇,全憑運道。葉瑾舒並不灰心,付了銀錢,掌櫃殷勤地主動將厚厚兩捆書直接送去魏寧侯府。

這一日收獲頗豐,用的還不是自己的銀子。

葉瑾舒逛夠了,尋了家茶樓歇腳,包下了二樓最好的雅間。

她要了一壺清茶,給平淮另要了兩壺酒。

推開臨街的窗子,葉瑾舒看著街上行人熙熙攘攘,往來大多衣著富麗,一派安樂。

不似徐州城中,總像蒙上了一層灰色,百姓時時驚懼著戰爭再起,羯族肆虐。

這樣安寧和樂的景象,怕是終他們一生都難以看見。

“回府罷。”葉瑾舒忽然失了興致。

於她而言,魏寧侯府不過落腳之處,從不會是家。

……

“陛下。”

吏部呈來的折子裏備選了幾個官職,蕭詢斟酌過,圈出其二。

“發往中書省,擬旨罷。”

“臣領旨。”

外臣退下後,蕭詢道:“讓人傳話給葉瑜安,要她明日午後入宮。”

“是。”

宮中在魏寧侯府奉召安插了人手,周邊也布了暗哨。只不過葉家二位公子戒備心甚重,尤其是葉三公子,從不讓等閑人近身。

陛下吩咐不必擅動,只遠遠監看即可。

周正謹慎揣摩著帝王心意:“陛下,可要頒明旨宣召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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